今年的除夕夜,好友向我吐槽:“好无聊。”过了很久我才疑惑地向她提出建议:“为什么不看春晚呢?”是啊,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“看春晚”脱离我们的选择了呢?我不禁反思,随着年龄的增长,自己越发不知道“过年”是什么滋味。如今的过年过节于我而言仿佛只是一种形式,走完流程即可,失去了孩童时期的那种期待和欣喜。在万般感慨中,我怀念起记忆里的年味。
以前,农村的交通并不像现在这样便捷。弯弯曲曲的泥巴路,摇摇晃晃的皮卡车,四个小时的车程,动摇了多少人前往县城的决心。大家将希望寄托于乡间的小商铺,于是我们这条街年前就热闹了起来。
过新年,穿新衣,孩童的脸上笑嘻嘻。穿新衣意味着辞旧迎新,迎祥纳福,寄托了人们对生活的美好愿望。每逢佳节,街上那五家服装店的生意就格外火热。长辈们带着小孩进入一家又一家店铺,试穿一件又一件衣服,虽然铺子不大,选择不多,却总能挑到喜欢、合适的衣裳。因为十里八乡的人们大多互相认识,所以客户们常常与店家相谈甚欢,有时即便不买,也会客客气气地聊天,互相问候,店内一派温馨热闹的景象。
待到从服装店笑意盈盈地离开,大家便来到了杂货铺。小时候,乡间的杂货铺是什么都卖的,无论是居家电器、日常用品,还是蔬菜肉类、水果零食,应有尽有。小孩们往往只依照颜值挑选糖果,大人们则认真地选择其他年货,处处洋溢着过节的气息。每当这时,我家门面仿佛就被红色包围了起来,红春联,红鞭炮,红袋子,还有那一张张不可忽视的红脸蛋。孩童的快乐多么简单,看着兴高采烈的人群,店内的我心里也止不住地激动,好像自己参与了多么重要的一件事,满是骄傲与喜悦。
时间滴答滴答,转眼就到了除夕当天,街道上的人家下午三四点就关了铺子。傍晚,鞭炮声陆续响起,预示着大家开始吃年夜饭了。小小的我总喜欢时不时地跑到家门外望望,看看哪一家开始吃饭了,哪一家的鞭炮最响最长,闻着鞭炮燃烧的味道,心里乐滋滋的。紧接着,看春晚,吃年夜饭,洗澡,穿新衣,赏烟花,年年如此,岁岁欢喜。小时候,长辈们告诉我,只要除夕夜守岁至天亮,接下来的一年里就会无灾无难、好运连连。因此从小到大我都抱着一种执念:守岁,守到第二天清晨,守到父母亲睡醒,守到吃完早餐,再躲进暖暖的被窝里睡上大半天。但小孩哪能熬夜通宵,每每到了凌晨三点,困意似魔鬼般袭来,我便沉沉地睡去,第二天醒来懊恼自己为何不再多坚持一会。
与其他地方不同,家乡的初一里人们是不出远门的,拒绝工作,减少走动,一家人坐在火堆前闲聊洽谈,或看春晚重播,难得清闲。儿时我并没有思考过家乡的习俗为何如此,如今仔细一想,可能是人们都希望接下来的一年里都能忙里偷闲,轻轻松松地度过吧。一觉睡醒,我便来到空荡荡的大街,望着披上红色新衣的大地母亲,高高兴兴地在家家户户门前捡拾尚未点燃的小鞭炮。收集满满一口袋,初二的早晨拿去与小伙伴们分享。初二过后,各村各屯就开始举办芦笙踩塘会了,这时候的新年气息是最浓烈的,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,热热闹闹,欢庆新春。
这些年,随着经济的增长,交通的便捷,人们越来越少来到我们这条街道购物,我再也看不到以前的那种“盛况”了。望着不一样的空荡荡的大街,偶尔感到冷冷清清,也只能感慨于时代的发展与进步,记忆里的年味最后只能存在于记忆里。(编辑/覃秋松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