儿时,倚在姥姥暖暖的身上,看着灶炉内忽明忽暗的火光,缠着姥姥唱童谣。那火光,只见火苗蹭的溜进烟囱管,炉子上炖着烂熟的肉羹,砰砰砰地只听那锅盖跃起,整个厨房啊,净是烟火的淳厚。不多时就见家人拎包而入,姥姥立马起身迎了上去,一家人擦净小桌,搬来几个马扎,挽起衣袖开始动筷。只有窗外的寒风通过那门缝呜呜咽咽地窥探,姥姥起身加了柴火,捎紧门窗,明艳艳的火光暖暖地溢满了低矮的小屋。孩子们定是坐不住的,嚷着满厨房跑,此时一听,那蛐蛐的聒噪声,孩子们的嬉笑声,大人们的闲话家常,炉子上咕噜咕噜的炖汤声,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交响一片。净白的碗里滑嫩的柴火肉,辛辣扑鼻的虎皮尖椒,圆润软糯的米饭颗粒,仍冒着热气滚滚的汤羹,成就了除夕的光景。
茶余饭后,孩子们相拥着跑到外婆家的后院里,掏出火柴棒跃跃欲试,耀眼的火光在眼底流转,沉闷的烟火爆竹消逝于高空。放眼望去,人人搓着通红的脸蛋,呼着白茫茫的热气,裹紧围巾,笑着闹着看那高空的精彩。孩童们追逐起来接而摔倒,却又嬉闹着站起来叽叽喳喳的绕着小院跑。待烟花散尽后凉意来袭,姥姥招呼大家伙到厨房,从锅里舀出热滚滚的汤圆,浸满了醇香的红糖汁水,香甜不腻的花生酱滑入口中。大家围在炉火旁唠起家常,微弱的火光照亮脸庞,我凑近窗外往外一瞅,那星辰格外亮,月光皎洁,柔柔地倾洒于窗台,拂过我的每一寸童稚和欣喜,遥远的黑暗中传来喇叭声和脚步声,说话声,犬吠声。我想这就是家乡独有的烟火气,炉火里的温情,爆竹里的欢喜吧。
长大后,一家人习惯于城里过年。乡下的土坯房被钢筋水泥层层垒砌的砖房而替,曾经漆黑的火炉与狭小的厨房早已不见,转而代之的是光亮的瓷砖,四四方方的电磁炉,充满着现代气息的打造。妈妈特意把乡下的姥姥接往城里,从前的亲戚团聚现在早已因防疫很少来往,偌大的房厅里一家四口打开电暖炉,相拥着观看春晚,妈妈时常进出厨房,浓郁的菜香隐隐约约闯入了鼻腔。昏黄的灯光下,水蒸气冉冉上升,原本咕噜咕噜的炖肉声断断续续了一会儿,碗筷清脆的碰撞声映着哗啦啦的流水声。我起身关闭了客厅所有的亮灯,点上小夜灯,来到窗前拨开窗帘,清清冷冷的烟火光中映着新时代的年味。
饭桌上摆满了佳肴,一家人互相碰杯祝福,暖黄的灯光下,一家人欢欢喜喜,姥姥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从前的事,苍老的脸上竟显得如孩童一般,稀疏的白发在灯光下泛起亮光,勾勒了世纪老人的过往。我和妈妈开始动手制作橘子小灯,明黄色的烛光透过橘子皮妖娆的钻了出来,衬得整个小灯可爱玲珑。之后便是守岁的时刻,我搀着姥姥回到房里,替姥姥盖好被褥,轻轻按下灯的开关,黑暗悄悄充斥了整个房间,我也悄悄掩好门,返回客厅。爸爸妈妈困意来袭,而我却如何也不能入睡,望着安静的客厅,皎洁的月光,厨房里的温牛奶,窗外划过一场又一场的烟花,万籁俱寂,又是过年,相比于儿时的热闹,更多的是繁华之下的静谧与安逸。
一年有一年的味道,一年有一年的欢喜,从炉火到灯光,从质朴的农家欢聚到富有现代化的都市团圆,各有各的风情,各有各地韵味,人还是那些人,故事还是这些故事,春节的烟火味在岁月里将永远温暖着每一代人,因为温暖的背后有一个词叫做“亲情”。
(编辑/翁嘉倩)